文/张　斌

在社区的一角,有一个小型广场。广场北靠一座假山,东傍一排矮竹林,西挽一潭碧水,南面不远处即是社区的服务大厅。近处围绕广场的是一圈茵茵绿草,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花,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芬芳四季。广场上没有高大建筑,一排环形排列的石凳子,一片杂乱无章的花岗岩铺成的圆形地面,便是这里最豪华的装修。

每当夕阳西下,余晖洒落,这里便成了老人们的天地。此时的石凳子,一个个都被夕阳镀上一层华丽的金边,虽然已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无棱,但它们稳稳地端坐在大地上,像一个个端庄稳重的服务员,每天都在整齐列队恭候嘉宾们的莅临。

此时的时光好像放慢了脚步,伴随着一位位老人的出场而显得异常的美好和珍贵。老人们的身影在余晖中被拉得长长的,如同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,每一个身影都在诉说着一个过去的故事。有的老人目光深邃,静静地凝视着远方；有的老人嘴角带着笑意,和身旁的老友轻声交谈。有对往昔岁月的怀念,有对家长里短的唠叨,也有对子孙后代的牵挂。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个广场特有的小气候。

王爷爷总是坐在最左边的那个凳子上,每次到来时都会带一件衣服盖在他身边的那个石凳子上,有时是一件单衣,有时是一件羽绒服,也有时是一条红丝巾……他不苟言笑,也从不与别人交流,只是时不时地扶一下被风吹落的衣物,眼神里总是透着一种期待、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。听人说,王爷爷去年刚失去了李奶奶,之前那个石凳子一直是李奶奶每天陪他坐的凳子,之后王爷爷也就变得如此了。

一位社区工作人员匆匆而来,“爷爷奶奶们好!大家都到齐了,今天我带大家做一次健身运动,大家说好不好啊!”

“好啊!”声音虽不是多洪亮,但也比较整齐。接着大家都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。

“一二三四,二二三四……”在工作人员的带动下,爷爷奶奶们便集中了注意力,开始伸腿、弯腰……动作缓慢、舒展,八个八拍做下来,大家都放松了不少,一个个脸庞红彤彤的,映着西边的晚霞,越发显得神采奕奕。

一位红领巾背着书包从远方走来,他随手把地上的一个被风刮得飘摇不定的塑料袋捡起来,然后放进了垃圾桶,接着就向小广场跑来。

“奶奶,奶奶!我放学了!”只见红领巾一边跑一边喊。

“大孙子放学了!”吴奶奶一边笑呵呵地迎着大孙子,一边说:“这是我家大孙子,今年都上二年级了,特别聪明!”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。

“一送里格红军,介支个下了山,秋风里格细雨,介支个缠绵绵……”一阵悠扬的歌声从远方飘来,而且越来越近。

这时,安奶奶拉着一个小音箱,从小区的门口走进来,后面还跟着她的舞蹈队,各个锦衣娇面,神采飞扬。原来,今天是她带着小区的广场舞队去参加社区组织的广场舞比赛去了,看这架势,今天的成绩一定不错。还没等安奶奶介绍,大家一下子就围了上来。安奶奶说得眉飞色舞,大伙儿听得喜气洋洋,小广场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。

“今天,取得这么好的成绩,也给我们表演一下吧!”一直不太爱讲话的王爷爷,今天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,一边鼓掌,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安奶奶。

“好啊!今天我们就给大家跳一段。”安奶奶语音刚落,音乐也已经开启,接着舞蹈队的爷爷奶奶们就开始跳了起来。瞬间,广场上的爷爷奶奶们也都融入了舞动的队伍里,映着灿烂的夕阳,大家舞姿翩翩,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。

天色渐暗,老人们陆续起身,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向家走去,只有那一排环形排列的石凳子稳稳地矗立在小广场上,如同一排端庄而又忠诚的客服人员,期待明天夕阳的重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