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晓林

朋友从外地过来,我驱车相迎。走出城区,车子在蜿蜒曲折的乡间道路上行驶,道路两旁种的全是麦子,麦穗已经完全抽出,密密实实,蔚然深秀,让人不由得心生偏爱。

春夏之交,是乡村景色最美的时节。清明过后,小麦经过返青拔节,进入快速生长,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,到了五月,田野里油菜花渐渐落幕,结出圆润饱满的油菜籽,小麦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,生机勃勃,迎着和煦的风,轻轻地摇曳起伏,沙沙作响。

记得那一年我下放在邻县国有农场的一个农业队,八千多亩土地种的全是麦子。四五月间,小麦生长速度快,小麦黏虫也到了高发季,每天的早晨天刚亮,我们就要到地里选点查虫。清晨的田野,太阳还没有升起,四周静悄悄的,只有早起的鸟儿在田头的树丛中不停地鸣叫。为了防止露水打湿衣裤,我们用装化肥的塑料包装袋缝制成裤筒,套在裤子外面,走进青青麦田。此时此刻,置身在齐腰深的麦田,广阔的天空湛蓝湛蓝,眼前的麦田一望无际、像墨绿色的海洋。双手抚摸着细嫩的麦芒,软软的,痒痒的,好像在抚摸着丝滑的绸缎。微风吹来,麦穗儿在翩翩起舞,你推着我,我连着他,一浪连着一浪,排山倒海似地由远及近,又由近到远。这时,我总会想起茅盾先生在《白杨礼赞》中的句子:“扑入你的视野的,是黄绿错综的一条大毡子。黄的是土,未开垦的荒地,几十万年前由伟大的自然力堆积成功的黄土高原的外壳；绿的呢,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,是麦田。和风吹送,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——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‘麦浪’,若不是妙手偶得,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。”

为了查看虫情,我在麦田里缓缓前行。不多久,太阳出来了,万丈霞光洒向麦田,这时风吹麦浪的场景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耀眼夺目。每一个麦穗,每一个叶片都顶着晶莹的露珠,它们在阳光下跳跃、摇曳,仿佛在述说着自己从一颗种子,经历了出苗、越冬、返青、拔节、孕穗,再到今天抽穗的所有细节。在近三百天的生长中,小麦历经秋冬春夏,伴随着风霜雪雨,经历过三九严寒,迎来春风拂面,春雨滋润,过不多久,就到了麦花飘香的季节,细小娇嫩的花蕊脱颖而出,随风飘散,孕育出饱满的籽粒来。

眼下,我坐在行进的车子里,微风拂面,夹带着浓浓的麦香和田野特有的芬芳,沁入心脾,恍惚间发觉,有一种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的畅快,每日里忙忙碌碌在城市的街道楼宇间,而田野里已是季节变换,一望无际的青青麦田,仿佛就是一首丰收的序曲,一首散发着乡村气息的田园诗,只要你用心去聆听,去体味,你就会发现这是最美的风景,最动听的乐曲。

要不多久,“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”麦子就会褪去青翠,仿佛一夜之间整个田野变成了金色的海洋,有经验的老农会走到田头,揪一颗麦穗,在粗大的手掌中搓一搓,吹去麦芒,数一数麦粒,捏两粒金黄饱满的麦粒放入嘴里嚼一嚼,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,又是一个丰收年。

五月的乡村,“梅子金黄杏子肥,麦花雪白菜花稀。”置身在“连天麦浪波千顷”之中,目光所及,麦浪起伏,锦缎般绵延向远处。想着马上开镰丰收的景象,正像那首《风吹麦浪》歌中所唱:蔚蓝天空下,涌动着金色的麦浪,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