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康一　

欣喜得知:蚌埠双墩遗址被国家文物局列入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名单。

文化遗产是无价财富,早已是每一个民族和城市的共识。文化遗产见证一个民族的生命印记,见证一个地区的发展历程,有着独特的文化价值和文化情感。在历史文化的传承下,人类的文明得以薪火相传。

一

很多人说,蚌埠是火车拉来的城市。从修铁路、建立新城而言,这句话说的有一定道理,但不全面。

为什么这么说?任何一个地方的历史都不应是它的当代史、近代史、现代史,而是这个地方的前生后世。只看到这座城市的近代史,无疑使我们感到自卑。我们看到周边其他城市的历史动辄千年甚至几千年,对于把蚌埠的近代史当作这块凝重厚土的历史,无疑是片面的、肤浅的。

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更需要文化的支撑。文化才是显现城市特征、人文属性和归宿的主题。经济发展到一定时候,让人记住的只是这座城市的文化,而不是其他经济指标。像我国的许多历史文化名城,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些城市的经济数据,留给我们的只是那里的文化记忆。

令我们感到高兴的是,2013年以来,蚌埠有九处文物被国家文物局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我市实现了多年没有全国重点文保单位的“零”突破。如何看待这些历史文物?这些文化遗产又意味着什么?它们对蚌埠这座城市发展起到什么样的作用?它们对于中华历史文明起着什么样的影响作用?很值得我们认真思索。

树立蚌埠的大历史文化观,需要对蚌埠历史文化重新认识,我认为有三点要加以甄别:蚌埠工业史不等于蚌埠文明史；蚌埠城市建设史不等于蚌埠地区发展史；蚌埠市区历史不等于整个蚌埠地区历史。

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区分?以往,对蚌埠整体的历史文化把握不准,定位也不科学。谈到蚌埠历史总是把工业史作为标志,把修建铁路作为蚌埠城市的开端,把城市发展史作为这座城市的历史。过去,我们狭隘地看待蚌埠历史,把眼光盯着市区,把市区文化替代蚌埠地区文化。说到蚌埠,就会说到七户半小渔村,说到历史仅为百年。仅把淮河南岸的七户半小渔村作为坐标,却忘记了这渔村旁边淮河两岸广袤的土地。蚌埠的文明史决不是百年,有记载的农业文明史也在七千多年。

在明了大蚌埠历史文化的基础上,我们应以更加从容和理性的态度来看待蚌埠文化,更加全面和深刻地理解大蚌埠文化。我们应站在更高的位置来看待蚌埠文化,应站在中华文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蚌埠文化,站在整个地域上看待蚌埠历史文化。一个城市文化发展和中华民族的文化命运结合在一起的时候,我们就有了更远大的眼光和抱负。因此,对蚌埠的文化应当有着高度的自觉和自信,对蚌埠未来的发展有着充分的信心。

二

蚌埠人文历史上有双墩文化、大禹文化、楚汉文化、大明文化等。

《安徽通史》把双墩文化列入新石器重要章节。早在7300多年,先民就在淮河两岸这块土地上,生活、繁衍、创造。通过对双墩古人类遗址的挖掘,发现600余件陶器上的刻划符号,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淮河流域水草丰美、粮食充裕,人们在生活之中,创造着自己的文化。双墩遗址的稻作技术、生产工具工艺和陶器符号,无不述说着淮河文明的曙光。那时的淮河中游,温暖湿润,水草丰美,河流宽广,湖泊清秀。从考古发掘的史料证明,先民逐水而居,依水而住,种植水稻,驯养牛猪,猎杀鳄鱼,狩获麋鹿。工具和武器由石块、木骨等材料制定,在露天的陶窑里烧制陶器。陶器上刻划了原始符号或文字,那是早期的象形和指事文字的先声。由于对双墩文化缺乏深度的研究,刻划符号是不是汉字的前身?我们不知道。可以想象先民们生活在这块富饶、美丽的地方,部落的日常生活越来越丰富,如何传承后人,成为他们的思考。口口相传,远不能适应生活的需要；结绳记事,远不能承载祭祀祈求生活的丰富。于是,自觉不自觉地在一些日常器皿上刻下了符号,为汉字的形成打下基础。也许仓颉造字时,身边就有着许多这样刻划符号的陶片。“天雨粟,鬼夜哭”,造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!

若把这些考古成果应用到历史上,足以推动五千年中华文明向前迈进一至两千年。一切的一切都证明,淮河是中华文明的源头之一。

位于4500年前的垓下城址,过去,历来被认为是楚汉战争中的垓下古战场——霸王城。经考古发现,古战场下面存在着丰富的新石器时代遗存,城墙也建立于大汶口文化晚期城址的基础上,城垣之内存在丰富的大汶口文化晚期遗存。垓下城址发现列入2009年度“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”。垓下古城址距今4600—4300年,是淮河流域首次发现的大汶口文化遗址,是我国目前发现较早的史前城址,是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标志性城址,被誉为“中国大汶口文化第一城”。也证实以蚌埠为中心的淮河流域是中华文明主要发祥地之一。

几千年过去了,在旧的城址上又矗立着一座新城。我们不知道古代先民如何选定淮河中游建造城址的理由,但“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”的谚语使我们知道,农耕文明中最本质的驱动就是实地生存。遥望古代先民,他们把新石器唯一的城址选在蚌埠这块土地上,在此基础上,百年前一座新城又建立起来,与几千年前的城址,互诉说着远古的文明。古城与新城隔河遥望,互诉说着远古的文明和未来的希望。但我们对它了解并不多,蚌埠新城的选址和建立与古城相邻,它们之间有什么传承?内在的关系有哪些?偶然里面蕴含着必然,巧合相遇必有着内在的规律。一切都值得我们沉思。历史与现代不约而同地选城于此,说明这块土地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故乡之一。

事实告诉我们,蚌埠的城市史不应当是百年,而是有着4500年以上的历史。蚌埠城史应在中国历史上占有辉煌的一页,我们一定要用好考古发掘的成果来为城市建设服务。

4000年前的禹会村遗址,总面积达五十万平方米。从出土的陶器中,我们看到不同风格的造型,说明当时不同区域的文化曾在此汇集并交流。这些诸侯为什么要到这里?这里是什么吸引了他们?这些风格各异的器皿,分属于哪些不同的地域?他们为何在那个年代不远千里带着这些体积大、易碎的物品来到涂山脚下?这不禁让我们陷入沉思。《史记》中记载了大禹会诸侯的传说。传说流传着人类活动的密码,就像人的血液中存在先祖的基因一样。这就是传说的真正密码,人类的口口相传,往往是先祖们生生不息的真实记忆。

禹会村遗址经多次考古发掘,将传说中的大禹会诸侯,用科学考古的手段,以实证主义的方式来确定,从相关遗迹揭示了史籍中“禹会诸侯于涂山,执玉帛者万国”成为史实。这是中国考古界的一件大事,也证明了传说具有的可信性。传说记载了他们的活动,史实有力证明了他们的活动,可见这里曾经是万国瞩目的地方。

我们不仅要问,蚌埠深厚的文化底蕴,为什么会在蚌埠迈入新时代时显现,这里有什么秘诀要告诉我们什么?拨开重重迷雾露出真相,它们要告诉我们什么?它们想告诉我们,历史上这块土地上曾经是那么繁荣,那么辉煌,这里是人类最适宜居住的地方,这里创造了人类的文明,这里的历史应让后人铭记,并转化成为奋斗的力量。

苍山无语,流水无意。它们以博大的胸怀把埋藏在几千年的秘密告诉我们,是对后人的勉励、激励。

三

民族需要精神,城市需要文化,个人需要灵魂。

蚌埠提出要建设宜居、宜游、宜业的城市。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:“城市宜居在高层次上表现为城市文化,文化包括城市历史、品质、风貌、内涵,个人能够感受到的民风、公德、秩序等。只有拥有文化的城市,才是活生生令人热爱的宜居城市。”把蚌埠建设成为意象鲜明的文化城市、温暖多元的人文城市,建成现代空间的数字城市,这才是我们提出蚌埠大的历史文化观终极目标。